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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2024年10月24日 上一版  下一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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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牙风波
杨学艺
文章字数:2058
  我是一个因循守旧的人,也是一个善于满足的人,一顿温馨的家常饭也会让我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。因此,一直简单地活着,善良做人,在内心祈求一生平安,家事和顺。然而,我的三颗门牙的危险经历,开始让我怀疑人生。
  门牙的第一次危险经历,差点让我殒命。那个年代的汽车,对于乡下孩子来说,是新鲜而难以接近的庞然大物。村庄里没有多少兴奋而激动的玩乐之事,我们一群毛孩子就会跑到官路上,瞅瞅哪辆拖拉机可以上,然后就争先恐后地双手把住拖拉机后厢沿,双脚离地,用脚尖踩在后厢沿下的杠子上,等拖拉机跑起来,我们兴奋得小脸通红。那种兴奋在潜意识里已经没有危险的存在,只图看谁把的时间长,跑的距离远,谁过足了瘾!
  那天,村口的官路上停了一辆大卡车,那是拉粮用的东风大卡车。在司机上了驾驶室发动车的档口,我们三个“蔑胆货”把住汽车后厢的下沿,脚踩在挡泥板上,想冒一次大险,追求更大的刺激。谁知他两个在车还没跑起来就松了手,我还没反应过来车就跑了。眼看车速越来越快,我只能用把拖拉机的经验,跟着跑了一段距离,一松手,一下子被甩前去两米多,瞬间失去了知觉。当时正是夏收季节,打麦的乡亲们纷纷赶到路上,把我拉起来,我的脸已摔得面目全非,三颗门牙第一次遭受创伤劫难,连带着整个嘴唇也血刺呼啦的,额头上摔了三个大包,流着血。
  母亲抱着昏迷的我,连跑带扑地赶到卫生室,好在小孩子身轻,没有伤着大骨头,人也很快苏醒过来,但我的三颗门牙却断了。赤脚医生说没事,小孩子还没换完牙,很快会长上来的。那时的医疗条件和医疗知识都很贫乏,对我的伤口只是简单地用碘酒处理一下,没有谁会担心留个疤什么的。直到现在,我额头上还隐约有三个包的痕迹,而那三颗门牙,总是显得瘦小而缝隙不严。
  从那以后,我变得乖巧胆小了许多。在逐渐成长的时光里,竟茫然地相信什么“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”的妄言,把所有幸运之事都归功于那场门牙之难。然而,在我近几年的喜乐年华里,连续两次的门牙之难,真的让我相信了人生无常的箴言。
  两年前的夏季,闷热的天气让人不想吃饭。下午两点多,就想着南门口有一家凉皮,在这大热天里,肯定是可以解暑解饥的。我就在那一刻匆匆下楼,心想着骑一辆小黄车能吹吹风,就半带困倦半带兴奋地出发了。夏天中午的大太阳,晒得路上快要冒烟了,车辆也少了许多,我暗自庆幸自己选这个时间段出来很明智,怡然自得地骑车畅行。车骑到八卦桥,如果顺着河边大道一路前行,或许我的门牙不会遭受第二次创伤,劫难也许就此错过。可人的心思有时就是在选择的时候出现纰漏。为了躲避骄阳似火的大太阳,我突然选择走西寺路,靠南面的楼房已经遮出了近两米的阴凉。怯热偷凉的念头一旦形成,车把子就会不自觉地调转方向,车头也就毫不犹豫地向西寺路驶去。
  正午的阳光下,被两边房屋遮挡的西寺路显得十分寂寥,几乎没有什么人影。南面停靠的一排车辆,此刻正享受着半阴半阳的特殊待遇,独有一份宁静整齐。我完全没有意识到,此刻正有危险向我袭来。当我骑车以正常的速度快要和一辆皮卡车擦肩而过时,突然,车门打开了。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,只能急刹车,我就像一个破麻袋一样被扔了出去,急切间手臂撑了一下,但嘴巴和地面到底是一往情深,亲密接触,痛彻心扉。我的三颗门牙,伴随我上嘴唇的隆起,彻底断裂。钻心的痛一时间让我没有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事故,趴在地上晕乎起来。后来,经过近三个月的治疗,那三颗门牙以烤瓷牙的身份重新走到人前。
  经过这次的门牙之难,我有点相信飞来横祸和人生无常的情景剧,在任何人的生命行程中都会上演。无论你是叱咤风云还是碌碌无为,即使你用所有的善良来祈求平安,有些意外还是会不约而至。
  想着此后一定要谨慎、小心,善待刚上岗的三颗门牙。有了它们的列队上岗,我的门面竟然比原来还亮堂,退休后的表演欲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。正当我忙于展示自己的风采时,第三次门牙劫难向我逼来。
  由于家里有九十多岁的老人卧床,早上忙完事务,买好早餐骑上车就往回赶。刚走到八卦桥西边,也许是在低头看豆浆是否挂好的瞬间,突然一个急刹,我自己和车子倒在地上,而我的嘴巴再一次深情地亲吻大地,我可怜而又辛苦的门牙三兄弟,再一次遭受重创。我还没有完全回过神的瞬间,一个老大哥侧躺在我的车子旁。糟了,我撞人了!在双腿还压在车子底下不能行动的情况下,我只能怯怯地问他怎么样了?能站起来吗?在路人的帮忙下,我抽出了腿脚,顾不上自己嘴唇流血,门牙断裂,腿脚疼痛的狼狈样,赶快拨打120。谢天谢地,老人并未造成骨折一类的伤害。在安顿好老人后,我让妻子在病房照看,自己抽空到牙科看牙。真没想到,这次三兄弟除了牙冠脱落断裂,一颗牙的牙根也彻底断裂,必须拔掉。又是撬,又是砸,又是冲洗,门牙兄弟神经相连,连打三次麻药我才感觉不到疼痛。
  三次的“门牙风波”让我终于明白:一地鸡毛的生活常态比起风平浪静的日子更叫生活,也更加真实。
  门牙三兄弟还没有完全修复,活动被自己停止,重阳节的很多演出只能退出。但我还是在内心暗自庆幸,在人多车多的马路上发生这样的事情,双方基本没有什么大伤,真是不幸中的万幸!感恩天爱,谨慎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