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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2024年12月21日 上一版  下一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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碎暖有痕
魏宝莉
文章字数:1422
  某日闲暇,我打开衣柜,整理衣物。一件老式棉袄呈现眼前。棉袄是粗棉布做的,布面是暗褐色底子,有深红色的花朵点缀;棉袄缝线针脚结实细密,袄襟处缀结着整齐的黑色手工盘扣。因为久压在柜底,布面上全是皱褶。尘封的往事,也在时间的皱褶里泛起了涟漪,一荡一漾散开,丝缕温情如烟雾般慢慢升腾起来,在我心头萦绕。
  棉袄是婆婆给我做的。我一直瘦弱怕冷,到了冬天更是难熬。记忆当中,二十几年前乡村的冬季似乎更寒冷一些。雪花融化的时候,时常有凌厉的冰锥在老屋的房檐下悬垂;午时太阳出来,消融的雪水滴滴答答,把平坦的院子弄得一片泥泞。我平时在单位,周末回家,婆婆总说,你穿暖和些吧,小心冻着;或随手捏一捏我身上的衣服,又说这袄咋这么薄呢,看着就不暖和。像是说给我听,又像是自言自语。后来我数次见婆婆盘腿坐在老屋的土炕上,眯着眼睛穿针引线,婆婆身后堆放着一大团雪白的棉花,黑色裤子上沾满了白色的棉絮。后来的某个周末,一件崭新手工缝制的棉袄便静静地躺在了我的枕边。婆婆絮叨说这件肯定比我身上那件暖和。如今,故乡那个老旧的庭院已经拆掉,盖了新的水泥砖瓦房子,院子边上有精美的铁栅栏围着。那个冬季裹着花棉袄,因为村姑形象常被老公揶揄的小媳妇已步入中年,昔日光滑的面庞已然爬起了皱纹。但那个老式的庭院以及婆婆曾经给予的暖意,却永远留存下来,成为我心灵深处难以忘却的回忆。
  阳台上有一个矮圆柱形的柳木墩子,因为久不使用,有细细密密的黄色木屑粉末脱落。那是一个秋日的午后,天气已微凉,小区路道上有薄薄一层枯黄的落叶覆盖。那天,我突然在出门的路上邂逅了来小城看望女儿的父亲,父亲面庞清瘦黝黑,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,肩上扛着一个裹着红色塑料袋的物件。阳光从道路两旁的桂花树上倾泻下来,父亲花白的头发镀上了一层金黄。我说:“爸,你来了咋不打电话呢?”父亲把肩头扛着的物件移到胸前,笑着说:“村里有人砍伐柳树哩,我让人给我娃锯了一个柳木墩子;柳木最适合做厨墩了,剁肉没有木屑。”木墩约莫有十几斤重,车站距我在小城的家有很远一段距离。父亲舍不得打车,就这样扛着步行过来。自从我在小城定居后,父亲总时不时送吃的或与吃有关的东西来,诸如几把青菜,一布袋黄豆,一竹笼红薯,或者几十个未剥皮的青玉米。父亲不懂得女儿生活里的烦忧和工作上的困扰,他朴素的意识里,只要女儿吃好喝好,他就喜悦。儿子上大学后,家里空落起来,我做饭的次数也在减少,柳木墩子大多时候闲置着,被静静地靠在阳台的角落里。但那个秋日午后的阳光,阳光里父亲慈祥的笑容,连同桂花沁人心脾的浓香,都成了鸡零狗碎时光里最温暖的慰藉。
  客厅隔断的玻璃柜架上,放置了一个手工制作的贺卡。白色纸张的贺卡已有些许泛黄。一颗用红纸做的醒目的“心”粘贴在纸张中央,纸张上方用彩笔画着一些花草,还有弯弯的月亮图案和几颗散落的星星。纸张下方是儿子稚嫩的蓝色笔迹,“妈妈,祝您生日快乐,儿子永远爱您。”那是儿子九岁那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。儿子并不擅长画画和做手工,贺卡并不精致,甚至有些粗糙,却一直被我小心珍藏着。记得有一位作家说过,所谓的父母子女之情,不过是一场场渐行渐远的离别。儿子如今远在他乡求学,母子相见的日子少之又少。但孩子成长的瞬间,留下太多的回忆,持续温暖着如流水般匆匆逝去的光阴。
  时光琐碎,总有一些散发着暖意的痕迹,如珍珠般在平常生活的藤蔓上熠熠生辉。这些暖意,常常提醒我们在并不平坦顺遂的人生旅途中努力去感知爱,去付出爱,也鼓励我们在爱意的包围里勇敢前行。